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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看点】孤儿鲁俊(小说)

2022-04-26 11:22:04 来源:天下文学 点击:16

鲁黑蛋死了,死的很平静,也死的很安详。

“俊儿,我要睡了,柜子里有一个盒子,盒子里有你的身世。你也大了,有些事也该让你知道了。村里人一直说你是捡来的,你也多次问过我,可我总是含糊其辞,想隐瞒实情。今天,就把所有的事都和你说个明白。”鲁黑蛋去世的头一天晚上先是从裤腰带上解下一把铜钥匙,双手递给了鲁俊,然后和鲁俊说了许多话。

鲁俊不大相信自己的耳朵,但他从父亲的口中真真切切地知道了过去一直想要知道的一切。

父亲鲁黑蛋天生残疾,是一个一条腿长,一条腿短的瘸子,年轻时村里人都叫他鲁拐子。鲁黑蛋从娘老子那一代就穷的叮当儿响,这样活到五十岁时依然没有碰过女人的身子,慢慢地人们又给了他一个新的称呼,光棍瘸。鲁黑蛋天性好脾气,别人喊什么,他就应什么,每天锄草种地,闲时上山挖点山货,蘑菇药材积攒多了,一瘸一拐背着到城里卖了,卖的钱多了便打几瓶烧酒,这样的日子倒也活得逍遥自在。

鲁俊是光棍瘸鲁黑蛋从卖完山货回家的路上捡到的,那天他刚过了五十五岁的生日。开始的时候,本来他是决意要把这个孩子送给村里缺儿短女不会生育的鲁老大的,可临到鲁老大婆姨凤儿拿着包袱皮要抱走孩子时,光棍瘸改变了主意,他要自己收养孩子。

“一个又瘸又老的老光棍,自己都养不活,能养得了孩子吗?”凤儿气鼓鼓地扔下一句话走了。

光棍瘸倒也不恼不怒,只顾笨手笨足地把孩子放在铺着破棉絮褥子土炕上,忙乎着点火炒米磨粉,张罗着给孩子喂米糊了。

山坡上的苗苗耐旱,山里的娃儿好养。鲁俊三四岁的时候,满身长满了疥疮,光棍瘸一晚上不睡觉,不停地用硫磺的烟雾熏烤,到最后疥疮是好了,却留下了满身的疤痕。长到七八岁时已经能提着篮篮跟在父亲后面上山了。光棍瘸把父子俩一个夏天采刨的山货卖掉,给鲁俊从里到外买了一身新衣服,回来后跳到清粼粼的清凉河里洗过澡,找到隔壁的五婶子理过发,就要上学了。

从小学到初中鲁俊都是班里的尖子生,三好学生的奖状几乎挂满了整个墙面,这也成了鲁黑蛋引以自豪的骄傲。

“爹知道你是块念书的好料子,从小到大都是班里的好学生,眼瞅着你考上城里的中学要长出息了,可是爹这身体看来是真的不行了,没了爹的日子不知道你该咋过?娃啊,柜子里有我这么多年了积攒的一些钱,还有你爷爷奶奶给后辈传下来的十几块银元和一些首饰,一定要保存好。答应我,你要好好读书,需要的时候就把那些银元和首饰卖了吧,差不多也能供你读完中学。记着,卖这些东西时一定要找城里梅氏商行的梅老板,他懂行情,他,应该就是你的亲外公。还有,还有就是你亲生母亲写的一张纸条,上面留着她的姓和名,实在没辙,你就去找她。我这一辈子,活得窝囊,好在有娃儿你陪伴了我十几年,也算享受到了一些天伦之乐,如今死了也知足了……”

“爹,别说了,这不是真的,不是真的,你就是我的亲爹,我谁也不去找!”鲁俊不让光棍瘸继续往下说,紧紧地抱住父亲,父子俩相拥而泣。

不知过了多长时间,鲁俊睡着了。等到他醒来时,天已经放亮,父亲鲁黑蛋双目紧闭侧躺在鲁俊的腿上,身体变得冰凉,摸摸鼻孔,已经没有了气息,死了。

三天后,叔叔大爷们帮忙把光棍黑埋葬到了后坡的祖坟上。鲁俊跪倒在坟头哭得死去活来。如果不是远远近近野猪的鼾声,真不知道他要睡到什么时候。

从这一天开始,鲁俊就是孤儿了。

清凉河的河水顺着芦花沟缓缓地流淌,发出哗啦啦的响声,河床上灰白色的、淡蓝色的小石子在河水的冲刷下贼溜溜地泛着光,有的还咕噜噜地打着转,像极了无数淘气的顽童在嬉闹玩耍。已经是日头将要落山的傍晚了,气温依然很高,依然毒辣辣地照着,让石子路上步走着的鲁俊周身都汗津津地感到很不舒服。

岸边的芦苇扬起细长的脖子,芦花就是从那无数的叶鞘里探出头来的,没有什么艳丽的颜色,灰黄的花穗在微风里摇曳着,一点也勾不起鲁俊的兴趣。

十五六岁鲁俊细高的个子,五官也算周正,只是满脸的疙瘩红的有点怕人。这些疙瘩长得奇怪,不单是大,而且还层层叠叠,就像远处的山峦,不知道要延伸到哪里。

肩挎破旧帆布包,背上背着铺盖卷和行李的鲁俊踏上了去往县城的路。父亲死了,仡佬沟便再没有鲁俊的亲人了,两间土坯房,一卷铺盖卷就是他的全部家当。鲁俊不愿意在这个穷山沟里苦窝一辈子,他要顺着这条芦花沟走出去。鲁俊现在手里拿着的是一张县级高中的入学通知书,他已下定决心,听父亲的话,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要读高中,上大学。

帆布包里是父亲鲁黑蛋留给他的积蓄,还有亲生母亲扔下他时留下的字条和母亲的一张照片。父亲死后,鲁俊用父亲给她的钥匙打开了柜子,边哭边看完了母亲在纸条上留下的话语。母亲说,她就是鲁黑蛋经常去卖山货的那家老板的闺女,叫梅花,看上了城里一个叫孙熊的浪荡公子,二十岁不到就为人家怀了娃,结果被抛弃,肚里的娃是在县城一间没人的破庙了里生下来的。那天正好看见光棍瘸进城卖山货,便一直等着他快要过来时,把孩子丢弃在路中间。

“妈妈会走得很远,也许我们母子今生都不会再有重逢的时候了,孩子啊,记着,那个祸害我的人叫孙熊!还有,谁把你收养了,谁就是你的恩人,长大了一定要懂得知恩图报。”母亲的这些话一定是滴着血写完的,几乎每个字上都留着泪痕。

梅花是看着光棍瘸把鲁俊抱走后才离开的,纸条上的字写的很潦草。梅花也一定认定了光棍瘸是个好人,能把孩子养大成人。

照片上的梅花长得很漂亮,怎么看都好像在对着鲁俊笑。鲁俊突然觉得想要马上见到母亲,他理解母亲当时的心情和母亲的无奈,只是他有点怨恨母亲,这么多年了竟然一次都不来看望自己,难道她真的不要自己的儿子了吗?

仡佬沟离县城多远,鲁俊听父亲说过是六十里。六十里有多长?足足让鲁俊走了一整天。当鲁俊拖着疲惫的身子终于站到阳平县城的街道上时,已经是灯火通明的夜晚了。

饭馆里传出一股股诱人的香味,鲁俊这时才想起自己走了一天路,还没吃一口饭,肚子咕噜噜地叫个不停。远远看见有一家馒头店,鲁俊紧走几步过去,从口袋了摸索着,把一张一元的钞票递给老板,换过来三个刚出笼的热馒头,蹲在路边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。

天亮后就是中学开学报名的日子了,鲁俊只在很小的时候跟着父亲进过一次阳平城,县城的街道在他眼里几乎就是一座迷宫,怎么也找不到要去的地方。好在有一位热心的叔叔知道他是从山村里进城上学时,一路把他送到了挂着阳平县中学牌匾的校门口。

皎洁的月亮高悬在天空,微风吹过,让鲁俊感到特别舒服。放下行李,背靠着一棵大树,鲁俊数着天上的星星,开始谋划起了自己的未来。大学的校园是什么样子的,他不知道,但是他知道从大学校园里走出来的大学生都是非常了不起的。他就要成为那样的人,这是父亲鲁黑蛋的遗愿,吃再多的苦受再多的煎熬他都要挺住,绝不能让九泉之下的父亲失望。

鲁俊的觉睡得很香,鲁俊的梦一定也很甜。不知道是露水,还是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来的口水,当他醒来的时候,衣服被打湿了一大片。

鲁俊抹抹嘴角伸一个懒腰站了起来。天已经放亮了,穿过校门,可以看到宽大的校园里,一位老人正在清扫卫生。

“伯伯,让我来吧。”看着老人行动不便的样子,鲁俊也没多想什么,上前一步拿过扫把,开始帮老人干活。

老人憨憨地笑着,眼睛随着鲁俊的影子转来转去,最后停留到了墙角的行李卷上。

“孩子,你是来报名的吧?别的孩子报到都是一家人,你怎么就自己呢?”老人问。

鲁俊边扫地上的落叶边说着自己的身世,老人听着听着便有几行老泪顺着腮帮子流了下来。

“可怜的娃儿,我也是孤身一人,以后有什么事就找我吧。”说也怪,这爷俩好像天生投缘,初次见面就都把对方当成了亲人。

老人姓胡,看上大门足有十几年了,学校的事几乎没有他不知道的。老胡在前面走着,鲁俊在后面跟着,俨然是一对祖孙。

报名的事在老胡的指引下办得很顺利,只是一圈子走下来,把学费、书费、公寓费、校服费、饭费等都交过,鲁俊手里的钱已经所剩无几了。

“管他呢,走着瞧吧路。”鲁俊自我安慰着,随着班主任到了自己的寝室。

一周的军训结束后,班里进行了一次摸底考试,鲁俊的名次不前不后排在中间。班主任李瑞红老师年龄看上去在四十岁上下,齐肩的短发,个子不是很高,长得微胖,给同学们一种和蔼可亲的感觉。学校正式进入了学习阶段前,李老师单独找鲁俊谈了一次话,详细了解了鲁俊的家庭情况,话语里流露出对他的同情和理解。

“鲁俊啊,人生要经历许多事,进入中学阶段将是又一次新的起航,老师只想送你一句话,那就是困难可以战胜,人生不能重来,把握当下,好好学习,这样才能有一个美好的未来。”李老师说话的时候,一只手轻轻地拍到了鲁俊的肩上。

鲁俊看着老师的眼,忽然觉得李老师就像一位慈祥的母亲,尽管鲁俊从来没有感受母亲的温暖。

鲁俊喜欢学校的生活,他喜欢所有的课程,也参加学校组织的各种活动,他把老师的话记在心上,暗下决心,一定要取得好成绩,不能辜负老师对自己的期望。

食堂的饭菜每天不翻新,早晚玉米面窝头,咸菜稀饭,中午或面条或花卷。许多同学吃不惯学校的饭菜,三天两头就有家长送来烧饼点心等各式零食,有时候还领着出去到饭店改善一顿。鲁俊不会有人来看她,他反倒觉得比在老家仡佬沟的伙食不知要好出多少倍。

星期天同学们大都回家了,只有鲁俊呆在学校。这倒也好,早晨起来到校门外的小树林里背一会英语单词,白天打打球洗洗衣服,心血来潮了学着写几首小诗,慢慢地诗稿竟积攒了一大本,全部压在了枕头下面。

“鲁俊,拿上你写的诗歌,到老师办公室。”李老师是怎么发现鲁俊写诗的,连鲁俊自己都不知道。

“老师,我,这些都是我课余时间写的,不会耽误学习的。”鲁俊把本子递到李老师手里,他以为老师要批评自己因为写诗影响学业。

“我是那天检查寝室卫生时偶尔看到你的诗稿的,有几首写的还真不错,比如这首就很好,老师给你读一下。”李老师从小本上找到了一首题为《父亲》的诗,拢了一下头发便开始朗读起来:

老天下了一场雪

地上全白了

父亲住着的坟

和父亲走过的路

一时间都披上了素

放晴是过了三天以后

首先探头的是庭院西北角的白杨树

如父亲细长的身躯

俯看他点的瓜种的豆

窑洞里的独轮车

多少年了

推碾着全家人的生活

现在也不再吱吱吖吖

它已经停止了说话

一天夜里

父亲的嘴紧贴住我的心口

轻声对我说

你已长大

扛起我为你留下的那把锄头

去耕耘吧

从此

我走上了自己的路

李老师朗读得声情并茂,鲁俊真想不到自己写的东西从老师的嘴里读出来会这样感人,一时间好像父亲鲁黑蛋又站在了自己的眼前,止不住泪流满面。

“鲁俊同学,你可以试着选出几首给报社和杂志社投稿,说不定还真能发表呢!老师希望你坚持不懈地写下去,只要努力就能成功。对了,这是几家的投稿地址,加油啊!”李老师的手又一次拍打在鲁俊的身上,这一次,鲁俊和老师距离很近,他仿佛闻到了一股母亲的味道。

从李老师办公室出来,正好碰上了门卫老胡。看见鲁俊,老人蹒跚着步子直朝鲁俊走了过来。

“孩子啊,我正到处找你呢,今天刚发了工资,又赶上星期天,你就别去食堂吃饭了,咱爷俩包饺子。”胡伯伯的前门牙掉了好几颗,说话时让人感觉走风漏气。

这一天,鲁俊过得很快乐,陪着胡伯伯说了许多话,讲起自己的身世时,胡伯伯和鲁俊一起掉眼泪,幻想着自己的未来时,两人又像孩子一样笑的前仰后合。

《父亲》组诗在市报副刊发表的那一天,正好是学校放假的日子,鲁俊拿着报社寄来的二十元稿费,兴匆匆地跑到了李瑞红老师的办公室,一时高兴,进门时竟忘了喊报告,也忘了敲门。

“鲁俊,期末考试全班成绩排名第一,现在又有作品见报,你真是好事连连,这些都是努力的结果,继续加油,前途无量啊!要放假了,你计划做什么呢?”李老师没有怪怨鲁俊的唐突,满脸笑容地和自己的学生说着话。

“我,反正回村里也没有人,不知道能不能住在学校,我想在城里找点零活,因为,因为……”后面的鲁俊不知该怎么说。

“你家里的情况我了解过了,也知道你在为学费和生活费着急。孩子,记着老师的话,车到山前总有路,男儿自古当自强。我和校长说了,假期里你破例可以住在学校,至于勤工俭学的事,你和老师想到一块了。我的舅舅在城里开着一家商行,主要做山货收购,如果你愿意,我这就把你介绍过去帮帮忙,一定会有收获的。”原来李老师早已为鲁俊着想到前头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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